没错,五岁那年我曾经走丢过四个月。
因为林雨生日,我们一家人去游乐园。
她穿着粉蓝的公主裙,由我爸抱着,我妈替她遮着太阳伞,另一只手牵着我弟。
我跟在他们后面一段距离,看着林雨精神似乎很好。一只小手一会儿指指白鸟,一会儿指指兔子,软软几声把爸妈逗得哈哈大笑。
弟弟也跑去扯来一把太阳花给她。
他们脸上洋溢着温情的幸福。
我吃力地跟着,却和他们的距离越来越长。
一大波的人潮涌动。
终于在一个转角冰淇淋店,我再也没看见他们的身影。
在游乐场经常有孩子走丢。
游乐场管理员对我说,“别怕,你爸妈会来找你的,我们已经广播通知了。”
我点点头,说,“我不怕。就是他们给妹妹过生日去了,应该会晚点才来接我。”
我补充了一句,“今天也是我的生日。”
管理员一愣,然后塞给我了一颗糖。
我小心剥开糖纸,从早上坐到黄昏。
一直到游乐场所有器械都变得安静,灯光熄灭。
管理员眼里终于闪过怜悯。
我被送去了公安局。
七天后,又被送去了旁边的福利院。
四个月后,我爸出现在了福利院的门口,他看见我就给了我一巴掌,“让你乱跑!你知不知道,我们到处找你!”
我妈阴沉着脸,欲言又止看了我一眼。倒是难得没有训斥我。
她皱眉拦住了我爸,有点不耐烦,“好了好了,人找到就行了。还不嫌丢脸,在外面闹什么闹?”
她看了一眼表,“我只请了半天假,你把她带回去,我还要赶去上班。”
回到了家,我发现我的东西都被搬到了杂物间。
家里只有两间卧室,一间爸妈住,一间我和林雨住。
我和林雨住的那间,原本的上下床已经拆掉,换了一张兔子公主床。墙壁颜色也重新粉刷,是粉白色。
我爸冷着脸道,“小雨三个月前生病住院,医院说她需要干净的空间。你经常帮你妈下地摘菜,就别弄脏小雨的屋子了。”
原来林雨病了,我才被丢在外面这么久。
我捏着手指,小心翼翼开口,“爸,能不能......”
我爸终于不悦打断了我,训斥道,“我说的你听不懂吗!你不要想着搬回去,你妹妹需要安静,你能不能懂事一点?”
他走远了,隐约还听见一句,“就不该把你找回来,多事。”
我吓得不敢再开口。
其实,我只是想问,能不能用剩下的墙漆,把我的杂物间墙壁也刷一刷。
它们脆弱得,一碰就簌簌掉灰。
但我又有什么资格提要求。
他们抽不出身,分不出来哪怕一点时间找我。
就像现在,他们其实知道我在哪个城市,却没有一个人肯过来。
主治医师走了进来。
“林小姐,我们最后向你确认一次。”
“你明天是否确定要进行器官捐献?是出自于你的主动,自愿,没有任何人威逼,胁迫?”
我眨眨眼,点了点头。
“那是否需要通知你的家人前来?”
我摇摇头。
他眼里流露出了同情。
晚上,护士替我换了水。嘱咐了明天上手术台的注意事项。
我的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
她有点气愤,但还是问我,“要不要接听?”
我费力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是蒋哲。
蒋哲曾经是我的男朋友,
不过他现在已经是林雨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