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我如约去了光明殿。
可云崖却一改说辞,将我拦在了殿外。
他望着我,缓声道:「浮缈,我知你对我用情颇深,这婚事......不若照旧?」
「照旧?」我凝起眉,不虞道:「神尊当我是何物?想弃就弃,想要就要?」
「我并非如此想你,只是袅袅......」他面露难色,欲言又止,可我顷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卿袅顾虑重重,不愿坐这正宫之位。
为了娶她,他竟不惜同我履行婚约。
可我凭什么要为他们的爱情赔上此生?
思及此,我冷下面色:「云崖,我贵为上神,决计不会同他人共侍一夫!我已答应同你退婚,此事勿要再提,否则莫怪我不念旧情,与你绝断!」
他一怔,急忙改口:「你我数百年交情,怎可说罢就罢?今日是我唐突了,方才的话,你且当没听说过。」
我不予理会,抬脚便往殿中走去。
仙侍迎上前来,对我恭敬一鞠,说是天帝不在,明日才返。
退婚之事,只好暂且搁置。
修复灵台的仙丹吃完了,我绕道去了趟药神殿。
离去时,却在苑林中撞见了行踪鬼祟之人。
探头望去,竟是卿袅。
她站在昏暗的角落,身形被树荫所遮掩,不知在同谁说话。
走近一些,方才看清,她竟是在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她面色凝重,看起来万般焦躁。
一言一行,皆有些莫名其妙。
忽地,我听到了一句话,心神猛然一震。
「她分明窥见了我的真身,为何没告知云崖?」
窥没窥见,告不告知,她如何知晓?
莫非......她也是重生之人?
思来想去,仍觉不安。
翌日清晨,我又去了趟光明殿,向天帝提了退婚一事。
天帝扶着长须,面露不解:「浮缈,这婚事是你舍命换来的,如今你却要轻易放弃?」
是啊,卿袅为他挡了一道雷劫,我何尝不是为他挡了数道业火。
百年前,云崖遭魔兵围困,坠入十方地狱。
那里面是万丈火海,千里阴骸,几乎无人得以生还。
众仙纷纷扼腕,叹息仙界痛失了一位骁勇善战的神。
是我孤注一掷,跳入其中,以神谕之力搜寻了三天三夜,才救出了昏迷不醒的云崖。
为此,我浑身皮肉烧尽,连神识都濒临溃灭,近乎一具枯骨。
若非药神圣手回春,怕是早已陨落。
苏醒时分,云崖紧攥着我的手,泪洒衣襟。
他当即面见天帝,求了一纸婚书,誓要护我一生。
即便明白这里面掺杂着的,大半是感激之情,我亦觉得欢喜。
感情之事,不能强求,我向来清楚。
既然他有了心中所爱,我便如他所愿。
我双手作揖,坚定道:「我与他性格不合,喜好不同,实在不算良缘,还请天帝应允。」
天帝敛下眉,缓声问道:「退婚一事,云崖可知晓了?」
我点点头,掏出两块玉契,归还至仙侍手中。
他轻叹一声,宽袖一拂,应道:「罢了,你们既已想好,便退了吧。」
我谢过天帝,接过退婚书,回了朝暮宫。
遥遥望见一双身影站在殿外,是云崖和卿袅。
见到我,卿袅殷切地迎了过来,将一篮糕点递到了我的面前:「上神大人,多谢你成全,这是我一点心意,还请你务必收下。」
神识骤然一闪,这糕点之中,竟藏了几缕魔息。
自曝身份?她这是何意?
我不动声色地接过,淡声回道:「有来有往,我正好也有一物要给你们。」
谈话间,我掏出退婚书,交到了她的手上。
云崖一愣,面上显露出几丝落寞,低声道:「原来你是去办了此事。」
卿袅攥着那封书函,指尖隐隐泛白。
我留意到她脸上的神情,竟没有半分喜悦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