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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后我成了事业批:季淮安柳盼儿番外笔趣阁

妍妍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将军从边塞带回一个女子,还未开口,我便先发制人把和离书摔在他面前,带着我的万贯家财扬长而去。后来他冒着大雨在我门前长跪不起,求我回到他身边,我扶起他说:“将军,我们只是从前有过些情感纠纷的朋友,你不要过界了。”1这天正是阳光明媚的好时光,我被老夫人罚跪在祠堂抄经书,春棉突然慌慌张张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正疑惑着,突然听见外面仆从高喊“将军回来了,将军从北荒回来了!”季淮安回来了?我立马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也来不及整理衣裙和发髻就跑了出去。穿过回廊,走过庭院,远远看见大门口停了一辆马车,我的脚步慢了下来。差点又忘了,身为将军夫人,不可失态,不可喜形于色。我调整了一下步伐和仪态,往大门口走去。前院鞭炮齐鸣...

主角:季淮安柳盼儿   更新:2024-11-10 17:5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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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季淮安柳盼儿的其他类型小说《离婚后我成了事业批:季淮安柳盼儿番外笔趣阁》,由网络作家“妍妍”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将军从边塞带回一个女子,还未开口,我便先发制人把和离书摔在他面前,带着我的万贯家财扬长而去。后来他冒着大雨在我门前长跪不起,求我回到他身边,我扶起他说:“将军,我们只是从前有过些情感纠纷的朋友,你不要过界了。”1这天正是阳光明媚的好时光,我被老夫人罚跪在祠堂抄经书,春棉突然慌慌张张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正疑惑着,突然听见外面仆从高喊“将军回来了,将军从北荒回来了!”季淮安回来了?我立马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也来不及整理衣裙和发髻就跑了出去。穿过回廊,走过庭院,远远看见大门口停了一辆马车,我的脚步慢了下来。差点又忘了,身为将军夫人,不可失态,不可喜形于色。我调整了一下步伐和仪态,往大门口走去。前院鞭炮齐鸣...

《离婚后我成了事业批:季淮安柳盼儿番外笔趣阁》精彩片段

将军从边塞带回一个女子,还未开口,我便先发制人把和离书摔在他面前,带着我的万贯家财扬长而去。
后来他冒着大雨在我门前长跪不起,求我回到他身边,我扶起他说:“将军,我们只是从前有过些情感纠纷的朋友,你不要过界了。”
1
这天正是阳光明媚的好时光,我被老夫人罚跪在祠堂抄经书,春棉突然慌慌张张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正疑惑着,突然听见外面仆从高喊“将军回来了,将军从北荒回来了!”
季淮安回来了?
我立马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也来不及整理衣裙和发髻就跑了出去。穿过回廊,走过庭院,远远看见大门口停了一辆马车,我的脚步慢了下来。
差点又忘了,身为将军夫人,不可失态,不可喜形于色。我调整了一下步伐和仪态,往大门口走去。
前院鞭炮齐鸣,正在迎接大将军凯旋。可我尊敬的婆母却将我拦在门口,边训斥我这样成何体统边往外头赶,只让我回院中等候。
在院中等了好一阵,才等来季淮安,和他带回来的美娇娘。
他自门廊走来,身姿挺拔如松,一身玄色云锦长衫,轮廓分明的俊脸上,分明带着情意绵绵的笑。
紧接着一张巧笑倩兮的脸就出现在我面前。
眉眼清淡,不施粉黛却又带着一股绵绵的书卷气,清丽秀雅,却不失颜色。端的是一个大家闺秀,国色天香。
我不解地看向季淮安。
他目光有些躲闪:“这是我自战乱中救下的女子,我看她可怜,便带回府中了,你只管把她当成妹妹就好。”
我低头不语,脑海中却浮现出这三年的种种。
三年前我不顾家中反对嫁给季淮安,因为我是商贾世家出身,所有人都觉得我是飞上枝头变凤凰,攀季家这条高枝。尽管我爹是京城第一首富,但在官家夫人中,没人看得起我,其中也包括季淮安的母亲。
她一直认为我配不上将军夫人这个位置,是个出身低微的乡野丫头,所以三年来从未停止过对我的“教导”。
我平日里做的最多的事就是被罚在祠堂里抄《女诫》,寒暑冬夏,一成不变。我早已滚瓜烂熟,但她似乎仍旧不满意,不论如何都有理由将我打发去抄书。
而这四方宅院里的姨母们没有一个看我顺眼的,处处给我使绊子,看见我被老夫人罚跪也乐见其成。
爹爹自小便娇惯我,从小招猫逗狗爬树摸鱼的事干了不少,我自在惯了,却因为季淮安的一句“我必不负你”甘愿成为宅院里的笼中雀。
三年来,我与季淮安聚少离多,桀骜的性子也被这后院宅斗磨的温顺了不少,知廉耻,懂进退,我努力做一个合格的将军夫人,希望能与他并肩站在一处。
我抬头看着那女子姣好的容颜,和她身上让人难以忽视的新鲜气息。
柳盼儿见我一直盯着她看,有些不安地说道:“夫人,我脸上是有不干净的东西吗?”
我摇摇头,对着季淮安笑了笑,说:“我们和离吧,我想回家了。”
季淮安面色一变,笑容褪尽,似乎没料到我会突然这么说,“伶儿......”说着就来拉我的手。
我眼疾手快,把袖子收回来,转身离开,并未再看他。
转身后眼里却浮现出讽刺的笑意,其实我早发觉我和季淮安之间的感情变质了,这种苦守的压抑和礼仪的束缚早就让我动了和离的念头。本想等他这次回来便说开,没想到他竟直接带了别的女子回来。
也好,省的我来做那个坏人。
窗外月上枝头,春棉又点上一盏灯,侧着头往门外望了又望,“将军为何还不来哄哄小姐?明明今天都把话说得那样绝情了,也不晓得挽回,如今看这情形,怕是今夜都宿在那柳小姐房里了吧。”
我不语,落下最后一笔。
其实说不落寞是假的,毕竟我对季淮安从前是付出了真情的,写下和离书的时候我的眼前像走马灯一样播放四年来的种种,从上元灯会初见一同放的那盏孔明,到他亲手为我雕刻的小木人,再到他对我表明心意时许下的海誓山盟。这些都不是假的,但现在他心里有了别人也不是假的。
我摇摇头,把那张纸折好,喊来春棉让她送去季淮安那里。
我连一面都不想再与他多相见。
这三年夫妻,我也算是尽善尽美,勉强算得上是“贤妻”。听“女训”,学女红,季淮安不在的时日里,我也安安分分忍着脾气从未与人起冲突。
他说他必不负我那些话,就和这燃尽的灯烛一般,燃烧过后只剩烛泪满地。
修了封家书给父亲以后我便睡下了。
2
第二日清早起来,神清气爽。
我去给老夫人请安时,看见柳盼儿早早地就到了老夫人的房间,老夫人正拉着她的手,两人言笑晏晏,相谈甚欢。
我冷笑一声,说道:“妹妹倒是好兴致,这大清早的就来孝敬婆母,反倒是显得我这将军夫人礼数不周了。”
柳盼儿看起来很惶恐的样子,忙声说:“夫人哪里的话,盼儿只是来府上做客,绝对没有那个意思,昨夜与将军也只是在书房喝茶下棋,才误了时辰的,夫人千万不要误会......”说着便是泫然欲泣。
季淮安在这个时候突然踏进房中,皱着眉走到她身前,“何必为难盼儿,有什么不满冲我来。昨日你送来那信,我只当没看过,你别再闹脾气。
看得出来,我的夫君很是喜欢这位他自边疆带回的姑娘,眼神一分都不愿意分给旁人,生怕她磕着碰着。
我懒得与他们周旋,本来今天也不是来请什么安的。我把一本账簿和清单扔在案几上,“看看吧,这是我嫁进来时带来的嫁妆单子和这些年我拿自己的私房钱用于将军府的日常开支明细。”
季淮安还没出声,老夫人先嚷嚷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我季家的媳妇,你的就是季家的,何必分的那么清楚?你现在这样莫不是要把钱讨回去?”
看着这身居高位的老妇面色逐渐难看起来,我笑了笑,”您身上这衣裳是我托人买的江南最名贵的流光锦做成的,那可是要送到宫里的宝贝,您这穿金戴银满身珠光宝气的,哪件不是我出的钱?您屁股底下坐着的紫檀椅,也是我的嫁妆吧?还有您每日喝的那白毫银针,是我带来的吧?您真以为没有我,您能过上这么富足的生活?将军的俸禄才多少,我给将军府的,怕是十倍百倍都不止吧。“
老夫人的脸色涨红,“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我转头和季淮安说,“嫁妆我一件不剩的会带走,至于这些年在你们季家花的钱,你还我个五千两就行,多的算是我们这些年的夫妻情分。”
说完我扭头就走没有再看这让我厌烦的三人。既然物是人非,那表面的和气也不必再维持了,忍气吞声了这三年,我都快忘了我原本是个什么性子。
我指挥着下人进进出出把我的东西搬出府,门外的马车已经停好一列,我长兄谢滔骑着马坐在队伍的最前面。
光是嫁妆就用了二十车来装,包括我这些年给将军府添置的家具和金银珠画,整整塞了三十辆马车还有余。我看着这些家当,满意的很。想到以后都不用再过寄人篱下循规蹈矩的生活,我几乎要笑出声来。
东西搬的差不多了,春棉扶着我走出了将军府的大门,我一眼都不曾回头看,却在走到最后一阶台阶时被身后的人喊住。
季淮安带着柳盼儿匆匆赶来,似是不可置信我竟真的如此决绝,疾声道:“谢伶!你当真如此决绝?就因为一个盼儿就置我们的夫妻情分于不顾?”
我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淡淡地说:“将军,和离书妾身已经交到您的手上,何必和我谈什么夫妻情分呢?您求娶我时自己说过的话还记得吗,一生一世一双人。呵,这句话还是送给您和柳姨娘吧。”
柳盼儿一听,急得顿时泪珠子就断了线。
“姐姐,姐姐你真的误会了,我和将军真的什么都没有......就算我对将军有倾慕之情,我也不敢奢求半分啊......昨夜我与将军只是下了一夜的棋,没有半分逾矩之举,你们千万不要因为我产生隔阂。”
此时已经临近正午,门外已经聚集了许多看热闹的百姓。
“听闻将军夫人要和离回娘家,还以为是被休弃了,没想到是因为要纳新人。”
“这性子也忒烈了些,男人哪有不三妻四妾的,这就要和离未免太刻薄了吧。”
我把这些议论全盘皆收。
“季淮安,你不必在这惺惺作态,我们成婚这三年来你对我可曾有过一丝体谅,次次回来除了教我要孝敬婆母再没有别的什么了。我对你们季家可谓是仁至义尽面面俱到,府里吃的穿的用的都是我在操持,家中那些女眷们挥霍的全是我的银子,这么些年我可曾有过半句怨言?你扪心自问,你究竟负我没有?你别一副我欠了你什么的模样,我不吃这套。”
说完我转身就走没有一丝留恋。
大哥从季淮安叫住我时便翻身下马站在我身前,此刻护我上了马车,转头对着季淮安就是一句“当初要不是看你还算年轻有为,又说会对伶儿好,我才不舍得把我妹妹嫁与你,妹妹不说我们家中还不知她竟受了这样大的委屈。是我们经商的小门小户没肚量,除了钱什么都没有,配不上您这大将军的名号,既然说清楚了,以后就别再纠缠,好自为之吧将军。”
季淮安像是被我的话震到了,愣在原地久未回神。
3
直到踏踏实实坐在自家的马车上,我才有了久违的安心感。现在一切糟心的人和事都清理干净了,感觉耳聪目明的别提多轻松了。
马车行驶得四平八稳,车内装饰极尽华丽,车座上铺着厚厚的皮草,桌子上摆着精致的小点心,是我爱吃的桂花枣泥山药糕。我拈起一块放入口中,随着糕点的融化,久违的熟悉感将我包围。想必是娘亲亲手做的。想到这,我的眼眶不禁有些发热。三年来,我们母女竟是一面都未曾见过。每当我提出回娘家的请求都被老夫人拒绝,她身上的伤病总会在这时发作,我若不依她的意留在身边侍奉,便会遭到呵斥。
叹了口气,我掀起车帘,看向窗外。街边小贩,炊烟袅袅,路上行人,行色匆匆。这是回家的路。我终于自由了,可以回家见爹娘了。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是停下了。我下了车,一抬头便是爹娘欣喜的面容。
“伶儿!我的伶儿!你回来了,你可知娘亲从接到你的家书起就寝食难安,我竟不知女儿在将军府受了这么大委屈......没事了,娘亲在,大家都在这呢,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娘亲一把将我抱住,我看见她满头珠翠的发鬓上已经生出了丝丝白发。爹爹也把手搭在了我的肩头。
二哥三哥也回来了,我那刚满五岁的弟弟被娘亲一手牵着,看着我露出了怯生生的笑容。
“没事的,都过去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你们看,我还拉了这么多东西回来,一个子儿都没亏出去的。”我笑着说。
一向话少的二哥看起来心情不错:“是啊,你都不知道,要不是我拦着,爹就要带着全家去接你回府了,三弟还说要带着那个......”
“金马车!”
“呃......对,就是那个浑身散发着暴发户气质的金马车。”
一家人齐声笑起来,互相搀扶着回了府。
用过晚饭后,我端坐在梳妆台前,出神许久,才想起如今已经不用坐得如此端庄,再没人会强迫我学习我女德女训,贤惠得体。
我顿时放松下来,叫来春棉。
“如今我手头上可供支配的银两有多少?”
“小姐......这怕是,数不太清楚,除了从季家拿的那五千两,还有搬回来的那几十车东西,老爷吩咐过家中银两随便您取用,不必通报。”
这是?要把整个谢家都给我吗?我忍俊不禁。
“家中的钱我暂时不想用,你看看搬回来的那些东西里边,用不上的,明日通通拿去当了,值钱一些的哪去拍卖行,总之尽快折现成银子给我。”
“小姐,您突然要这么多钱做什么?”春棉歪了歪头,有些不解。
我勾了勾唇,“做生意啊。”
“啊?”
“其实很早以前就有这个想法了,只是从前在季家腾不开时间。你看,为什么季家人看我那么不顺眼,却不早早把我赶走,还不是因为我有钱,谢府有钱,他们好扒着我,吸我的血。可见有钱才是硬道理。我不想当只知道挥霍的大小姐,我想用钱生钱,把谢家再提上一个台阶。”
我不仅要挣钱,我还要挣有钱人的钱。世人不是看不起经商之人吗?那我就要让所有人都看得起我谢伶。
我在府里过了几日骑马逗狗的安生日子,看着银票一叠叠进账,别提有多惬意。娘亲又送了桂花糕来,我摸了摸这几日明显鼓起了不少的肚皮,决定出门转转。
4
白日里的京城车水马龙,大道宽阔,路旁的店铺整齐有致,而小道里更多的是小摊小贩,烟火气十足。当下京城最有名的饭馆是留芳楼,开在朱雀大道与明德路交接处,那一带是人流量最多的地方。
尽管心中已有了些生意的打算,但铺子的位置还未选定,我决定去留芳楼周边看一看。
留芳楼是一整栋建在岔路口的楼,有五层楼之高,外表称得上精致富丽,一看就不是等闲人家消费得起。我抬步进了楼。
一楼是大堂,很是宽敞,作休息和等待之用,虽说店家安排的很好,但还是显得有些空旷。看来楼上才是用餐的地方。一进门就有小二上前伺候,我随意进了个靠街边的雅间,推开窗观察外面的情况。
这周边人流很密集,贸易也很繁荣,我注意到留芳楼旁便有几家脂粉铺子。但附近并没有空店面。我让小二推荐了几道招牌菜,然后问他:“这二楼以上都是雅间吗?”
小二答:“二楼三楼是普通包间,四楼是贵客包厢,这五楼倒是空着,有时堆些杂物。”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我走上五楼看了看,发现这里虽无人打理,但建时是按着楼下一样的样式装潢的,并不失精致。这样看来,又可以省一笔银子。
走到意外窗前发现,这五楼的景色十分不错,比楼下都要好,大概是楼层高的原因,从这里看出去能看到整条朱雀大街和护城河,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连远处皇宫里的钟楼都能尽收眼底。白日里景致便这般壮观,想来夜晚灯笼亮起也会是一道美景。
正自在地赏着景,突然一只有力的手扒在了窗沿上。
我迅速退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抄起了旁边的凳子腿朝那只手劈了下去。
不管是人是鬼,光天化日之下鬼鬼祟祟从四楼走窗户爬到五楼,都不会是什么良善之辈。
耳边传来清晰的一声惨叫,那人却并没有撒手,反而一翻身跳了上来,是个穿着紫衣的男子。
一上来就把我压在墙角动弹不得,还捂住了我的嘴。
“你这丫头,未免下手太过狠毒。”那人龇牙咧嘴的,但丝毫不掩其惊艳。他有着一张过分精致的脸,英挺的眉毛下是一双惊艳绝伦的桃花眼,此时却微微上挑,鸦羽似的睫毛在眼睑下盖出一道阴影。
甚少在男子脸上看到这样多情的眼眸。
我看着那张脸在我面前突然放大。我吓得急忙往后退,后脑勺却磕在了墙壁上。他一手捂住我的嘴,一手撑在墙壁上,让我动弹不得。更糟糕的是,他比我高出一个头,这样的姿势就好像是他把我圈在怀里,让我觉得有些难堪。
对峙了许久,我突然往下一蹲,脱离了他的束缚,便是一记扫堂腿。他却反应奇快,侧身躲过,看来是个常年习武的人。
我自知不是他的对手,撒腿便跑。还没跑出两步,就感觉呼吸一窒,他直接提着我的后领像拎鸡仔一样把我提了回去。
“不是我说,你跑什么呀?小爷我看起来像是坏人么?明明是我被你打了一棍子,你怕什么?”
我气势汹汹地抬头:“这位公子,你自己突然从下面伸出一只手来,把我吓一大跳,我没要你赔礼道歉就不错了,你扣着我不让我走是什么意思?”
他倒笑了:“你这小女娘甚是没规矩,和我倒一模一样。”
“别废话,再不让我走我可喊人了。”
此时门外突然响起脚步,我看过去,外面有隐约的人影好像要推门进来:“人总不能凭空消失吧?给我找!掘地三尺也得给我找出来!”

看来他们在追这个人了。我转头看向他,他却已跳上窗台,一身紫衣被风吹得猎猎,他回头对我比了个嘘声的动作,那双桃花眼笑得弯弯。在外面的人推进来的前一刻,他从窗上跳了下去。
我心里一惊,但旋即想到他应该是跳回四楼去了,他身手不差,应当不会摔死。
这时门被从外面推开。
为首的是一个年近五十的中年人,此时脸色黑沉,眸中似有熊熊怒火。我认出那是当朝宰相,以前宴会上见过一面。
“谢娘子?”
“宰相大人安好。”
“你怎会在这?”
“一个人闲来赏赏风景罢了。”
他眯了眯眼,“你有没有看见别人闯进这里?”
“没有,”我顿了一瞬,“不过我大概小半刻钟前刚才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人着急忙慌地从后门出去了,不知是不是宰相要找的人。”
他怀疑的目光落在我脸上,而我面色如常。那是一种有如实质的威压,让人透不过气来。我的后背渐渐绷直。
几秒后,他转身离去。
“追。别留活口。”门又在我面前重重关上。我听见他们下楼的声音,紧绷的后背终于放松下来。
宰相此人,不是什么善茬。他刚刚表现出来的样子跟之前判若两人。大概是知道我已是一介平民所以没必要伪装了吧。
刚刚那人应该是撞破了宰相一些不想被人知道的事情,于是翻到了五楼想逆向逃过追杀,他应是假装往下跳实则挂在了窗台下,等人一下去他再翻上了五楼。只是没想到宰相林焕这么谨慎,还会再上五楼来。
那人身着紫衣,不是平民百姓穿得了的颜色,而且看那样式和绣样,是极佳的料子,绝对是高官子弟。我今日也算救他一命,往后做生意行走于京城,少不了要与官员走动。今日我卖他一个人情,日后总能用得上。
况且我从季淮安那里得知这林焕可不是什么好人。季淮安虽然摇摆不定,优柔寡断,但确实是个忠君爱民的好将军。而林焕一直在明里暗里和他作对,给他下绊子,导致他在陛下面前并没有什么话语权。
我回到二楼,看饭菜已经上齐,便坐下每道菜各尝了一遍,确实名不虚传,当得起“京城第一楼”的称号。小二从上完菜后一直守在包厢里,很识相地什么也没问,只一声不吭地布菜,服务很周到。
这里的菜如此可口,服务也是一流,包厢的私密性也非常足。结合刚刚那个紫衣男子和宰相的出现,看来留芳楼是上流社会的频繁来往地。我摸了摸下巴。
“麻烦你把你们掌柜的叫来。”
我悠哉悠哉地回了家,手里攥着刚签完的合同。
我和掌柜提出留芳楼五楼租赁给我使用,租金随他开。他一开始不是太乐意。
“我说掌柜的,您这五楼留着也没用啊,不如租给我,每月能多收一笔租金,而且我有信心带动更多的人来留芳楼光顾,并且回头客会越来越多。这不是共赢么?”
看掌柜的脸上还是有犹豫之色,我只好认命地一闭眼:“我是谢伶。”
5
“哈哈哈哈哈,小姐,你这也太逗了吧?自报家门哈哈哈哈哈......”春棉在旁边笑得直不起腰。
“有背景不用是蠢蛋,我才不做白手起家的白日梦。起点便在这里了,再差也差不到哪去。”
谁都知道谢家是全京城最会做生意的。谁都知道谢家只有一个女儿。经商的谁都想和谢家攀上交情。
“准确来说,您应该直接说您是老爷的女儿来得更好一些,毕竟人家看重的是老爷的关系而不是您......”春棉还在偷笑。
“但我早晚会让全京城的人知道谢家不止有我爹,还有我谢伶。”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吩咐手下的人去采买布料,把全大梁的珍贵布料都搜集起来,尽管价值百金我也大手一挥,眼睛都不眨,就是搞批发。还通过家里的关系找来了苏杭最有名的绣娘,总共十位。把他们安置在了离留芳楼不远的宅子里,一人一间厢房。
那处宅院是爹爹名下的资产,面积不算太大,但有宽阔的庭院可以用来绣衣和晾晒布料。
我找了装修工人把整个五楼重新整改了一遍,又找人打了陈列柜和货架。我收集了五湖四海的珍珠,亲自画设计图,托匠人把它们做成了独一无二的珠钗和耳坠。
我忙的脚不沾地,事事亲力亲为,终于在两个月后,我的店铺“伶琅坊”开业了。
留芳楼开在全京城最繁华的地段,每日宾客络绎不绝。而我在留芳楼大堂靠着边摆放了一圈的展示柜。里面摆放着和人身形相似的模型,穿着经过最好的绣娘亲自设计制作的衣裳,戴着最夺目的珠宝首饰,涂着我给每套衣服配套的胭脂。每一套都独一无二,惊艳绝伦。
踏进留芳楼的宾客无一不对此啧啧称奇,这时便会有小二为其引路上五楼。推开五楼的门,是更加琳琅满目的展示架。店铺里分为成衣区,饰品区,衣料区和胭脂区。成衣区是已经裁制绣样好的衣裙,我亲自搭配成一套,再配上合适的珠翠首饰和胭脂,展示在模型上。每种款式都生产了很多套一样的,尺码不同的挂在后面,客人可以自行试穿。如果看中了某一套搭配里的饰品或者胭脂颜色,也可以去饰品和胭脂的单独分区购买。
靠窗的位置被我安排了几套桌椅和杯盏,可以随时坐在窗前看远处的风景。这里视野极佳,景色别致。我雇用了最好的糕点师傅为客人制作糕点,免费提供给休息的客人。
我在店铺里到处闲逛,偶尔充当真人模特试穿衣裙,偶尔充当客人的服装顾问。
伶琅坊一经开业,便以迅猛之势火爆全京城。来店里的客人越来越多,店里的产品在京城掀起了一股潮流。特别是在贵女圈,已经流行到我走在街上都能听见哪家小姐与同伴相约伶琅坊。
“听说了吗?留芳楼楼上新开了一家成衣店,里面居然把衣裙首饰都搭配好了,可漂亮了!我听我姐姐说,里面的点心也很好吃,还有果酒喝呢!”
旁边不知哪家的小少爷横插一句:“我去过一次,掌柜姐姐生的极美,柳叶眉,一双湿漉漉含情眼,樱桃唇一点红,那盈盈一握的细腰,真是穿什么都好看。她那天试穿过的衣裙我全买了一套回家送给我几个姐姐,她们这几日对我脸色都好了不少呢。”
我从旁边路过,没有丝毫扭捏,“都来光顾小店啊!今日高兴,全店打八折!还有今日的糕点是最好吃的桂花枣泥山药糕哦!”
几个少年少女欢天喜地的走进了留芳楼。
6
伶琅坊的大火,让我小赚了一笔。我不想让我的衣服只有极少数人穿得起,所以我定价不算太贵,因为成本不菲,所以赚的并不太多。不过短短两月的时间,已经成功在京城打响了名号。大户人家的小姐们总爱研究些爱美的东西,于是店铺名气传的很快,连朝中官员夫人都来光顾伶琅坊了。
渐渐的我谢伶的名字也在京城被人熟知。
这天我在靠在窗前悠哉的吃着桂花糕,突然几道身影站到了我面前。
“这不是,柳姨娘和季家嫂嫂们吗?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柳盼儿慌忙摆了摆手,“不是的,我不是姨娘......我只是借宿在将军府中......”眸中难掩失落。
季淮安居然没有把她纳入府中?我有些惊讶。
旁边季家二房的说:“现在不是迟早也得是,你看将军多喜欢你啊,你就别谦虚了,”话锋一转,又对着我说:“谢伶,你这里有什么好看的衣裳首饰通通拿来给嫂嫂们看看,有这么好的东西也不知道送一些到将军府,真是的......”
她们还把我当从前那个可以随便欺压的软弱夫人么?我心中暗笑,却吩咐春棉拿时下最热门的款式来。
她们一行几人越看越满意,把春棉拿来的衣裳全试了一遍,又颐指气使地叫店里的小妹拿了一堆的珠宝首饰。连柳盼儿都没藏住眼里流露出的渴望。
季家二房嘴角咧得越来越大,大手一挥就要叫人把衣裳首饰都包起来。
我叫来丫鬟把她们选的东西一件件打包好,那二房伸出手就要接,我却没放手。
“嫂嫂,这些一共是八千零五十二两,给您抹个零,给八千两就成。”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怎么,谢伶,几个月不见跟嫂子们这么见外了?你的不就是我们家的?拿家里几件衣裳怎么了?”
“你这是,要赖账吗嫂嫂?”我笑眯眯地看着她。
柳盼儿脸上似是有些挂不住,青一块白一块的,拉住那二房的手小声说:“走吧嫂嫂,怪多人看着的。”
现下正是客人最多的时段,看我们似有争执,便越来越多的人挤过来看热闹。
没想到那二房陈氏却是个脸皮子厚的很的,“谢怜,你离开季家的时候带走那么多银子你全忘了?现在要你几件衣裳便讲的这样难听,一点往日情面都不顾了么?”
“她顾什么往日情面?顾你们从前在季府罚她跪祠堂的情,还是几年来她的穿她的像吸血鬼一样扒着她不放的面?”
我正准备开口嘲讽,却听见人群中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
我回头一看便皱起了眉。他怎么来了?
那少年郎自人群中走出,到陈氏面前站定,“从前只道季家有个朝三暮四的季淮安,没成想原是季家家风如此,未过门便自居女主人的,胡搅蛮缠一副泼妇行径的,一窝全是不要脸的,真是令沈某叹为观止啊。”
他身着紫衣,眉目如画,桃花眼上一边的眉高高挑起,看着戏谑至极。
陈氏顿时气势矮了一大截,但还是强撑着说:“你又是何人?张口闭口说话如此难听,还护着谢伶这没良心的,莫不是你俩有一腿?好啊,才离开将军府多久就另觅高枝......”
我直接一巴掌扇在了陈氏脸上打断了她的话,她眼睛瞪得老大,像是还没反应过来。
“我给你几分薄面才接待你们,之前那些恩恩怨怨的我懒得与你算账,但你要再敢这样抹黑于我,你信不信我让你爬着回将军府。”我盯着她,语气彻底冷了下来。
随后再不想理这群人,叫来了小二把她们轰出去。她们却不肯,于是就推搡起来。
慌乱中不知谁“哎呦”了一声,跌倒在了我脚边。我一看是柳盼儿,正想着这小妮子怎么这么身娇体弱的,想扶她一把,结果她却躲开了,目光看向了我身旁。
那自称沈某的紫衣男子不知何时站到了我身边,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眨了眨眼。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看上了这位。奇怪,季淮安这么快就厌弃她了?这就忙着找下家了?
“这位公子,可以麻烦您扶我一把吗?我真是不小心,刚刚推搡间没站稳就崴了一下。”
那男子连眼神都没分给她一下,抬手挥了挥,旁边冒出来两个人把她抬了出去。
我差点没忍住笑出来。看来这个人确实不简单,说话丝毫不留情面,完全不怕得罪将军府,身边也有紧跟的侍卫。
我正暗自猜着这人的身份,留芳楼的老板突然从门外进来,快步走来对着他作揖行礼:“世子殿下,您大驾光临,小的有失远迎,怎么也不让人提前通报一声,楼下的包厢给您留好了,可要随我下楼去?”
世子殿下?
就是那个传说中的京城第一纨绔公子沈回舟?
沈回舟点点头,抬脚走了两步,回过头来,“你也来。”
7
“世子殿下,有话不妨直说。您是来警告我的还是来灭口的?总不能是来找我叙旧的吧。”
我一手拿起茶杯饮茶,一手撑在下巴上看着沈回舟。
“那天的事你应该知道非比寻常。”
“所以?”
“所以你知道什么事该掺和什么事不该多管,那天过后,我派人调查过你。你是个聪明人,本殿干不出恩将仇报的事,此行是来找你道谢的。”
沈回舟定定地看着我,仿佛真的很郑重的样子。
我不明白他为何要专程来找我,但一定不只是道谢。他父亲是为国捐躯的前威武大将军,母亲是嫡长公主,圣上爱侄心切,封他为世子,刚满二十便赐了封地,整个京城无人不知其名。这样尊贵的身份需要来特地跟我一个商贾人家的女儿道谢?
“不必了世子殿下,那天我只是来找掌柜的谈生意,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我垂眸不再看他。他一直停留在我脸上的目光着实让人觉得不太自在。
“你不必如此拘谨,谢小姐,我还想与你打听一些事情。”
“你说。”
“你这伶琅坊开的甚是不错,我有心想投资于你,我们一起合作共赢,不知谢小姐可否愿意?”他郑重的神色变成了狡黠的精光。
投资?
我皱了皱眉,“世子殿下,您缺钱吗?”
沈回舟一噎,“不是,就是觉得你这个店很有发展前景,我想帮助你,作为我的回报,我不拿你的,我每月投资你十万两,你只需将营业所得银两的十之一二分给本殿意思意思就可以。稳赚不赔的买卖,怎么样?”
平白无故给我送钱却毫无所图?事情肯定不是那么简单,但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我也没什么可图谋的,要真有什么不妥再见招拆招也不迟。
“成交。”我笑得眯了眼,伸手往前握住了他的手,晃了晃,算是达成共识。
他倒是楞了神,有些不自在地把手抽回去,还咳嗽了几声,我看见他耳朵根有些红。
我不解,这世子殿下不是京城第一纨绔吗,怎得如此一副纯情的样子。
“不过......不过我还有个小要求。”
“殿下说说看。”
“既然本殿下给了你银子,那我们就算是合作,那整个生产过程我都需要了解,我不会向外透露这些内部消息,必要的话我还可以支持你开分店做大做强......不是你能不能不要一直盯着我看。”沈回舟耳朵上的红越发浓重,嗓音却平稳得很,听不出一点不妥。
我有心戏弄他,便越发明目张胆地盯着他看。
他停下来,回看向我,浅色的眸在阳光的照射下像近乎透明的琉璃珠,鸦羽似的睫毛投下浓密的阴影。我们就这样对视着,谁也不肯先移开目光。我试图从他的眼睛里找出算计,却猛然发现他眼中清晰地映出了我的身影。
我撇开了眼,不再看他。这张脸美的太有攻击性了,实在是得天独厚啊。
“可以,我没意见。既然世子殿下这么看好我的小店,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8
谈完了具体事宜,敲定了合同,已是斜阳照西楼。我告别了沈回舟,独自往家的方向走去。
途径那被充作绣坊的别苑时,我心念一转迈了进去。
沈回舟今日与我商谈时,对别的都兴趣不大,唯独对这绣坊格外关注。他隐藏的很好,只是我能感觉得到。想来这绣坊才是沈回舟的真正目的。
我倒要看看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玄虚。
推门映入眼帘的是整齐摆放的纺车和绣架,按顺序摆放在院落里,沐浴着夕阳。这会子倒是没人,最近这段日子效益不错,绣娘们也都辛苦,就放了她们休沐几天。
我把院里院外都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特别的。这里的一切都是我亲自操办,现在也没有新添什么或缺失什么的,那沈回舟到底图什么呢?难道真是我多想了?
正疑虑,院墙边突然传来砖瓦掉落的声音。
随即我听见隔壁院子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有人进去了。
因纺织车工作时会发出不小的声音,所以我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在我接手这宅子确认过之前旁边的宅子都是空着的。
有些不对劲。这宅子从外面看上去完全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院中的树木全部枯死,厨房的烟囱也是封了的,除了推门声我也再没听见别的声音。
我直觉这事不太简单,靠近了院墙准备爬上去一探究竟。从小在家摸爬滚打惯了,爬起墙来得心应手的。
我悄悄把脑袋探出了院墙外。
里面却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荒芜。院中摆放了两排坐垫,坐垫与坐垫之间还有小桌,最上首是一张长椅,椅子上放着不知什么动物的皮毛,一看就价值不菲。此刻两个身着黑衣的人正坐在坐垫之上低声交谈。
“计划......王妃......城外......”我努力伸长脖子想听得更清楚一些。
大门又一次“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同样穿着一身黑衣,只是身形有些眼熟。他走到长椅前,先前交谈那两人站起来恭敬地行礼。
看来这个人地位不低。
他在为首的长椅上坐下,我这才看清了他的脸。
居然是宰相。
我心头一震,一时没注意,脚下一滑,石子滑落了一颗掉下院墙。
“谁?”
林焕如鹰般锐利的目光直直射向我。
我立马矮下身去,屏气凝神,竖起耳朵听那边的动静。
两个院中都沉默许久。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等了一会,见一直没动静,我深呼吸了几下,准备往下跳,却感觉后领一紧。
这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我终于站定。沈回舟面色阴沉地站在我身前,一只手还揪着我的领子。看看四周,我好像直接被他从墙头上拎下来带到了附近的假山中间。
我想要挣脱开,他又一手把我按在假山石壁上,另一只手轻压我的嘴唇,示意我噤声。
透过假山的缝隙我看见片刻前我待过的那块院墙上探出了两个人的脑袋,四下张望着。看来刚刚的寂静是为了让我放松警惕,按兵不动,若是我此刻还待在那院墙之上,怕是下场不妙。
沈回舟按着我的手收了收,把我掐的有些疼,我轻轻摆了摆头,他却把放在我唇上的那根手指压得更重。
感受到嘴唇上微凉的触感,不敢再动,只能直愣愣地盯着他看。
那两人翻过院墙,往假山摸索而来。
眼看他们离我和沈回舟越来越近,我屏住了呼吸,生怕露出一点端倪。沈回舟一直保持着把我按在石壁上的动作,但另一只手没有再按住我的唇,而是垫在了我的后脑勺之下,把我的头和石壁隔开。
许是假山中石洞有些太过空旷,我感觉心跳声都变得大了起来。
沈回舟全身紧绷,一动不动,警惕地关注着外面的动静。
听着忽远忽近的脚步声,看着沈回舟全神贯注盯着外面的严肃模样,我突然很想笑一笑。
他平日里总是含笑上挑的桃花眼此时耷拉了下来,浅色的眸子也添了些暗色。明明是差不多的情形,看起来倒是比初见那日更加紧张。
脚步声慢慢远去,直到听见墙另一边传来“大人,没有异样”的通报声,沈回舟才稍稍放松些许。
刚想开口说话,便觉后领又是一紧。
能不能不要一言不合就拎着人飞来飞去……
等站定在别院外的小道上,他终于把我松开。
“可看清那里面是谁了?你这个小娘子是真不怕死,那是你惹得起的事吗?”
沈回舟离我很近,逼得我要抬起头仰视他。
“所以世子殿下,这就是你的图谋?”虽然气势上矮了一截,但我佯装不知,与他直直对视。
此刻他潋滟的桃花眼里却隐有怒意。
“你非要只身犯险吗?你知不知道被他们发现了你是什么下场?要不是我担心你一个人回家危险偷偷派暗卫跟着,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我目光一闪:“所以殿下这是在担心我?”
沈回舟顿时闭口不言。
原本怒视着我的眼神也移向了别处。
半晌,我才听见从他嘴里挤出来的一句:“你死了我投的银两就白花了。”
“好好好,殿下最是心善了。”
我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殿下要查的事我大概有些了解了,只是没想到殿下也会这样鞠躬尽瘁。这可和京城第一纨绔的称号不太匹配。”
当今圣上年事已高,膝下唯二的两个皇子,靖王与霖王。靖王年逾不惑,却不成大器,整日只知道饮酒作乐,倒是霖王,今年刚二十有四,冷毅持重,是块璞玉,听说圣上很是器重。
霖王与沈回舟是表兄弟,也是至交好友,看来沈回舟应是霖王一派。而宰相林焕却是支持靖王的,看表面是支持立长,稍微想的深些就会知道他是想扶个不成器的傀儡上位好操控。
近来多事之秋,圣上龙体抱恙,想来两派斗争也到了最激烈的时候。
“你既知道,就不要掺和进来。”
“我是个生意人,这些事当然与我无关。殿下放心,只要银子到位,您做什么我都不干预。”
“财迷。”
“完全没错。”
他翻了个白眼。
“不过......刚刚听到那黑衣人说王妃?是霖王妃么?”
“昨夜霖王妃于王府中失踪,我们的人还在追查。现在看来果然和这老狐狸脱不了干系。”沈回舟一秒严肃起来,正色道:“最近你先不要搞出太大动静,就小心着做你的生意,也尽量不要出门走动,事情都交给手底下的人去做,林焕那老狐狸未必没有察觉出是你。”
我点点头。
他接着说:“后面我可能会有些忙,等我处理完这些事情,大概中秋后回来找你。”
我没问他找我干什么,也没问他为什么要等他,他不挑明我就当他只是来找我谈生意。
9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我拿着沈回舟给的银子,进了更多更好的原料,把伶琅坊的生意做的越来越火爆。“谢伶”这个名字在业内也有了一定知名度。
伶琅坊的利润虽然不算高,但好在生意好,知名度高,已经渐渐有京外的订单往来。
我躺在院中的摇椅上晒太阳,一条腿在空中晃来晃去。
最近手里富得流油,我心情舒畅,每天也乐得清闲。看着天上的大雁南归,才想起马上竟是中秋时节了。
“小姐!小姐!有人在门外求见!”春棉总是这样慌张。
“谁?”我掀起一边眼皮问。
“是......是将军。”她有些迟疑,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说。
季淮安?
他来做什么?
一直忙着赚钱,我都快忘了有这个人了。
“不见。”
“可他已经在府外侯了两个时辰了,奴婢劝过他的,他不听,说非要见到小姐不可。”
“那就让他等着吧。”我合上眼皮,又开始享受午后阳光。
我是被雨丝飘醒的。这天气不知作什么怪,午后还艳阳高照,此时竟是黑云沉沉。
眼看已近黄昏,我就收了椅子打算回房看看账簿。
刚看没一会儿,雨声越来越大,吵得我有些烦躁,便扔了书闭目养神起来。
春棉从外面进来,小声地说:“小姐,将军已经在门外等了一天了,此刻大雨倾盆,他还是不肯走,奴婢以为他定是有要紧事,要不您还是去看看吧。”
我看看了看窗外瓢泼的大雨,陷入了沉思。
10
大门打开,我看见许久未曾谋面的季淮安。
他瘦了很多,也苍白了很多,从前明朗如星的眼睛也没什么神采了。他一身白衣地站在雨中,看起来十分狼狈。
半年不见,他怎么混的这样差了?也难怪,那一大家子极品,想让人不烦心都难。
“将军大人,如此等候所为何事?”
听见我的声音,他终于抬起头来,毫无生气的脸上突然焕发出光彩:“伶儿......”
“别恶心人季淮安,有话快说。”我受不了他这副煽情画风。
“我很抱歉,伶儿,我不想这样的,我后悔了,你能原谅我吗?”他用一种近乎乞求的眼神看着我。
“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早已和离,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你又何必再来打扰。”
“不是的,不是的!你是不是介意盼儿?我已命人把她送回老家,你不要生气了好吗?当初我把她带回家就是为了与你赌气,气你这么几年一封家书都不写与我,气我每一次回家你的冷淡,自我们成亲,我就越来越少看见你的笑颜,我以为是你不再喜欢我,才想着带盼儿回去看看你是什么反应的......对不起......”他慢慢垂下头去。
“季淮安,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把那个什么柳盼儿放在眼里过?到现在你还是不明白。我在季家,过的是什么日子你知道吗?三年如一日地受你娘你嫂嫂的不待见,我每日生活在府中胆战心惊,她们都告诉我要做好将军夫人,要克己守礼,要贤良淑德,硬生生把我塑造成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壳。她们是怎样待我你一点不知道吗?怎样欺辱我你也毫不知情么?”
季淮安像被抽干了力气般跪坐下去。
“你怎么可能不知,你装作不知罢了,也可能根本没当一回事。你满心只想着我为何待你与从前不同,却从未深想过背后的原因,到现在还在为你自己找借口。若你真的爱重我疼惜我,怎会如此作为?就算你不带柳盼儿回来,我也是要同你分开的。季淮安,我的苦难都是你带来的,你凭何让我原谅?”
我情绪有些激动,深呼吸了几口继续说。
“离开你以后,我过得很好,做了一直以来想做的事,找到了自己的价值,每一天都过的很开心。你说你爱我,爱能当饭吃?一点担当都没有的人,不配说爱。言尽于此,不要再来找我。”
我转身离去,没有在看那个跪坐在雨中的身影。
第二日是中秋,与家人吃过晚饭后,我准备出门考察一下分店的选址。今夜有中秋灯会,市集上一定很热闹,是最好的时机。
出门时听门口的守卫提了一句,季淮安昨夜在雨中跪了一夜,天亮方才离去。
朱雀大街热闹非凡,行人如织。街道两旁的商贩今日格外多,还有戏班子在人多的街口卖艺。我被一个猜灯谜的铺子绊住脚步。
“阳春不与花争舞,金秋不与叶同飘,岁晏花开独自赏,花谢又待一年春。”
这首诗谜写在一个白底紫花的灯笼上,那朵花的颜色让我想起一个人。倒是许久未见沈回舟了,不知他的事情处理得如何了。
那商贩见我在灯笼前停下,说道:“姑娘好眼光,这盏灯笼乃是用金丝线绣的,就和那最有名的伶琅坊用的是一种材质,不知姑娘能否猜出这谜底?”
我正要开口,旁边却有人接过了我的话。
“梅。对吗?”
我回过头,看见一双含笑的桃花眼。
11
沈回舟给我提着灯笼,缓缓走在朱雀大街上,路两旁的吆喝声不止,擦肩的行人也匆忙。在这样人声鼎沸的繁华里,他犹如出尘谪仙,长身玉立,京城的繁盛竟成了他的背景板。
“事情都办完了?”我率先开口。
“是,林焕的据点已经被端得差不多,王妃也救回来了。我搜集了些林焕的罪证,早上刚上奏。他应该没有机会再出来蹦跶。”他看着我的眼睛,神色莫名温柔。
“那......你这次来找我是跟我商讨开分店的事宜的吗?我已经有了几个设想......”
“不是,”他打断我,“是有一定要和你一起做的事情。”
“跟我来。”
到酉时,我们终于站在了近郊最高的一座山的山顶上。从这里往下可以看到整个京城。此时是灯节最热闹之时,远远看去,万家灯火连成一片的红,倒真是太平盛世。
“殿下带我来此做什么?看夜景么?”
沈回舟从袖中拿出一盏折叠过的孔明灯和火折子,“来带你放灯。”
他递给我一根笔,说道:“在上面写上心愿吧。”
我依言写上“平安胜意,父母安康”八个字,想了想,在落款处我的名字后添上了小小的“沈回舟”三个字。
那就希望他也平安胜意吧。
我看不见他的那面写了什么,我也不好抢过来看,只好作罢。我和他一起把灯举高,当灯过头顶时我才发现他也正看向我。孔明灯的烛火倒映在他眼里,为精致的眉眼增添了几分旖旎。
我的心跳得飞快,忙低下头,却猝不及防被他一扯,撞进了他的怀抱。
我怔住,只觉心口发烫。我听到头顶上传来他的声音。
“嫁给我吧谢伶。”
这么突然?
“你一定觉得很突然吧,可我不是这么想的。”他摸了摸我的发顶,“从见你的第一面我就喜欢你了,你的眼睛像受惊的小鹿,却闪着狡黠的光,很特别。那日你的头枕过的胸膛,让我心口发烫好久。回去后我便开始调查你,你从小到大每一件能打听的事我都去打听,我想能更了解你一点。后来你自己做出了一番事业,我很为你高兴,却不知道如何与你相见,就只能用投资的名义给你送银子,就当是祝贺。”
“那投资是幌子?”我没有把头从他胸口移开。
“是,你猜我有没有办法在不进入绣院的条件下,监视那个院子的一举一动?”
“当然有。所以你这是,接近我的手段?”
他对着我眨了眨眼。
我失笑,抬头看向天上的灯。他的那面正好翻转过来,我看见上面只有四个大字:小伶顺遂。
突然,我的眼睛睁大。
数以万计的孔明灯从京城的各个高楼上,山脚下,小河边飘起,摇摇晃晃地飞上了天空,在夜幕的衬托下,像是从人间流出的银河。
我太过震惊以至于一时间忘了动作。等有盏孔明灯悠悠飘过我面前,我才反应过来,往前走了两步捧住它。上面写着“伶”。仔细看去每一盏灯上都有,每一盏都只写了“伶”。
我回头看向沈回舟,他就站在灯海中看着我,嘴角微扬。
于是我走过去,吻住了他。
我没有问他为何喜欢我,因为我也早已在不知不觉间乱了心。
我没有以有过婚姻为理由拒绝他,他把我背景了解的那么全面,自然比谁都清楚,但他没有说过一句“但是”。他根本没有把这件事当作难以接受的污点,而是我的一部分。我感受到了他的爱与尊重,所以我也还以爱。
原以为经历过一段破碎的婚姻,我会对爱情不再抱有期待,但我想没有人能在这样的灯海下藏匿住情感。罢了,我谢伶,从不缺乏从头再来的勇气。
12
转眼又是半年过去,这半年里,天子病去,霖王登基,京城越来越安定。伶琅坊已走出京城,融进各个城市里,成为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沈回舟自半月前与我成婚,便整日粘着我,让我有些哭笑不得。
“要不出去走走吧,顺便考察一下各地的生意做的怎么样,这么天天待在家里也不是办法。”我对他说。
消耗消耗他的精力,让他不要一天到晚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
沈回舟欣然答应。
但我很快发现他不仅不劳累于长途跋涉,还有精力每晚折腾我。
直到我们行至江南,我早已放弃改变他的想法。家有娇夫啊。
江南烟雨迷蒙,白瓦青墙,小桥流水,真是好风景。我坐在客栈门口观赏着几个黄发小儿嬉戏打闹,觉得日子过得真舒坦。
突然间听见沈回舟叫我。
想起来刚刚打发他去给我买饼吃了。
我回头看见他左手拿着刚买的桂花枣泥糕,右手拿着一枝柳絮。
他把柳絮编成一个圈戴在我头发上,端详了一番说:“我们小伶真好看。”
他现在笑得桃花眼都要看不见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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