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在我的强烈要求下,赵悠答应开车载我去妈妈的墓地。
我买了妈妈最爱吃的橘子,准备去见她最后一面。
我要告诉她,我快死啦,以后,就不来啦。
在城郊有一座青云山,山脚下有一座公墓,妈妈就葬在那里。
山顶上有一座小小的道观,名叫福寿宫,据说里面的道士算卦特别灵验。
那对瓷娃娃,就是妈妈在这里求来的。
早上刚刚下过一场雨,山顶上飘着几朵轻盈的白云,仿佛是大自然特意为这雨后的山峦披上了一袭洁白的纱衣。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草木的清新香气,深吸一口,仿佛能洗净心灵的尘埃。
“走吧,咱们上去看看。”
赵悠有些担心我的身体,带着几分劝阻的语气说:“别上去了,刚刚下过雨,路滑。”
我笑了笑,对她说道:“我的临终计划里有一项就是登山,就选这座山吧,趁着我还能走动。”
她拗不过我,最后还是答应陪我上山。
这座山并不算高,却耗尽了我全部的力气。
远眺着前方那片绵延不绝的山脉,心中涌动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豪情。
我再次叫了赵悠的大名,用一种不在乎的语气说道:“赵悠,等我死后,就把我的骨灰撒在这群山之间吧。”
赵悠听到死字的时候,反应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强烈。
她绷紧了嘴角,双手抓着我的肩膀重重地对我说道:“你不用急着交代后事,你还有很多的时间!还有,林墨心,你以后少在我面前提死字!”
见她确实有些生气了,我急忙微笑着答应了她的要求。
没想到,她竟然比我还忌讳死亡。
来到那座名叫福寿宫的道观门口,我驻足观望了许久。
小的时候,每次考试前我都会来这里祈福,但是现在,我一点进去的想法都没有。
毕竟祈福这种事情,只能用来骗骗小孩子。
赵悠问我要不要进去看看,我摇了摇头。
可她还是强硬地拉着我,走进了道观的大门。
因为她说这座道观的名字叫福寿宫,进去拜一拜会增福增寿,寓意非常好。
记忆中的她,可是从来不信这些的。
她并不认识道观里面供奉的都是哪路神仙,但她还是特别虔诚地拉着我将每个大殿都拜了一遍。
来到最高一层的三清殿时,她忽然心血来潮地对我说着:“听说这里面的道长算卦非常灵验,要不要进去试一试?”
真不知道她是从哪听说这里算卦灵验的,也许她只是单纯的想给我希望,
我看着她那充满期待的眼神,不想扫她的兴。
都说科学的尽头是玄学,但对于我们来说,科学已经对我的病束手无策,我们只能依靠玄学的力量。
走进三清殿,我们没有见到那个传说中的道长,但听里面的一个道士说,道长在外出云游之前,特意留下了一张祈福表文,说是给两个年轻人留的。
我和赵悠对视一眼,都笑了。
等道士拿出祈福表文交给我的时候,赵悠也迫不及待地把笔递给了我:“快写呀,可以祛病消灾呢!”
接过她手中的笔,看着祈福表文上的内容,忽然犹豫了一下。
接着我抬起头,朝她投去一个眼神。
赵悠顺着我的目光猜出了我的想法,伸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我去外面等你,你写仔细一点,这可是道长特意给你留下的。”
过了几分钟,我浑身轻松地走出三清殿,她就在不远处的树下等我,见我走出来,赶紧上前扶住我的胳膊。
“写完了?”
“嗯,写完了。”
听到我肯定的答复后,赵悠像是了却了心中的一件大事一样,长长舒了一口气。
“写完了就行,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一场病,逼得她信起了道教。
但她不知道的是,我在祈福表文上写的是她的名字。
我衷心地祝愿她一生幸福。
她值得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三清殿的后面,是一座吊桥,吊桥对面,就不属于道观的范围了。
那里,是一座公墓,我的妈妈就躺在那里。
大家都认为,这座桥连接着生死,某种程度上代表着道教中的羽化登仙。
所以,站在这座桥上许愿最灵验。
吊桥横跨在一条清澈的小溪上,溪水潺潺,两边的护栏上系满了用于祈福的红色飘带,下面还挂着写满名字的同心锁。
微风拂过,飘带轻轻摇曳,同心锁轻轻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千年的故事。
我们非常默契地同时放慢了脚步,都想要在这座吊桥上多停留一些时间。
因为桥的对面,代表着死亡。
忽然间,平稳桥面传来一阵微弱的抖动,抬起头朝对面看去,一个熟悉的身影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他怎么在这?”
赵悠瞬间皱起了眉头,对陆云逸的突然出现感到惊诧的同时,更多的是感到无比的晦气。
“真是阴魂不散啊。”
随着距离的拉近,陆云逸也看见了我们,他猛地站定了脚步,似乎也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我们。
“墨......你们怎在这?”
自从陆云逸出轨的新闻被曝出来之后,赵悠就对他感到无比的恶心。
这次见到他,简直就像是吃饭的时候吃出了一只苍蝇。
“这桥是你造的?还是说这山是你公司开发的?我们为什么不能来?”
陆云逸此刻的神情似乎有些低落,面对赵悠的挑衅没有选择接话,而是从我们身边默默地走了过去。
见到陆云逸冷漠的态度,赵悠再也忍不住了。
这几天她已经憋了一肚子的火,就快要把自己憋爆炸了,迫切地需要一个发泄口。
“你给我站住!”
陆云逸慢慢站定了脚步,微微转头:“有事?”
赵悠一个跨步走到他的跟前,盯着他的眼睛问道:“墨心生病了,你知道吗?”
听到她的话,我心中一紧,拉着她就要往桥对面走。
但这一次,赵悠罕见地违背了我意愿,把我安顿在一边,继续和陆云逸对峙。
陆云逸见状,冷笑道:“呵——不就是想要钱吗?没必要编一个这么蹩脚的借口,只会让人感到幼稚,真的,没必要。”
生病以来,我的身体出现了很大的变化,是个人就能看出来我现在病得很严重。
但陆云逸却不在乎,他只会认为我在骗他,故意装可怜来吸引他的注意力。
之前闹离婚,现在又装病,都是同一种把戏。
“看来十万没够啊,说吧,这次想要多少?”
陆云逸说着,做出伸手去口袋里摸钱包的动作。
而正是这个无比轻浮的动作,彻底惹恼了赵悠。
她站在陆云逸面前,对他吼出了声:“陆云逸!你以为自己是谁?霸道总裁吗?!你以为全世界的人都像那个婊子一样,喜欢你的钱吗?!”
陆云逸立刻冷了脸色,拧眉看着他:“赵悠,我警告你!别太过分!”